排長林山青在國防施工時，為搶救戰(zhàn)友，榮立二等功，但右耳被炸傷，傷疤像蚯蚓似的從右額角掛到腮幫。他把傷殘的狀況寫信如實通知了未婚妻柳嫩妹，她在鄉(xiāng)供銷社當營業(yè)員，他們是前年林排長探親時，由大姨介紹定親的。柳嫩妹復書說：我不能嫁給一個破了相的人！這話像刀插進林排長的心窩，他痛哭一場，給媽寫了信：兒因公傷殘，現(xiàn)在成為‘破相人’。嫩妹提出要斷親，隨她去吧！兒決定單過一輩子。

　　此后，林排長隔幾天就會收到媽媽的來信，凈是些令他驚奇的語句：杜鵑(cuckoo)花開有紅黃白紫，姑娘的心也是色彩萬千，有貪金錢有愛外貌，也有敬愛英雄情更深。從報紙上看到兒的英雄事跡，媽心頭熱烘烘地把報紙貼在心窩，就像摟著兒……兒，別折磨自己，你為國立功媽慶幸，兒盡管放寬心，好媳婦媽包尋。瞧，這哪像一字不識的農村婦女的語氣？

　　細看，字體端莊娟秀，怪，代筆人是誰呢？林排長寫信問誰是代筆人，復信是：溝通親人情意重，何須公安查案人？

　　這個隱身人引起林排長濃烈的興趣，他探親回家想查個究竟。媽樂悠悠地通知他：是小娟，你忘了？她是飛龍村方家大閨女(daughter)，小學教師。前年春節(jié)你探家時，她不是帶一群孩子敲鑼打鼓來給我們家掛軍屬慶幸匾？你們還敘談了好久呀！

　　噢，是她，林排長記得她長得清秀，性格開朗。揭開了謎底，林排長心也涼了，自己實不宜與她相配。想到這，他心里反而踏實了。

　　料不到小娟自動找上門來。見媽熱情相待，林排長打個照面就縮回里屋。小娟大方爽快地笑道：山青哥，立了大功就擺架子，瞧不起鄉(xiāng)下的‘孩子王’了？林排長只好迎上前：方老師大駕到臨，接待，接待。小娟開玩笑似的說：山青哥，返來是查筆跡破案的吧？她說得這么直率、誠摯，氣氛很快就熱起來了。

　　好一會兒，小娟才說她弟弟明天結婚，特來請林排長做為她的好朋友去會親。鄉(xiāng)下習俗，姐姐帶男友參加弟弟的婚禮，就被認定為是未來的姐夫。林排長拒絕：謝謝，我這副尊容依然不去為好。小娟嗔怪道：你為搶救十幾位戰(zhàn)友而破了相，立了大功，非常慶幸，有什么好自卑的？怕人議論，我陪著你，為你保駕護航，行了吧？林排長的媽樂顛顛的，一口替兒子答應下來。

　　日頭離東峰頂已一竹竿，媽急著催兒子上路。林排長穿好軍裝，心神不寧地踱出家門，走了兩里地，見交織路口的樟樹下，在鄉(xiāng)政府當會計的中學同學劉進老遠就朝他招手。原來他也是去趙家赴婚宴的。劉進通知林排長，明天有好戲看了。鄉(xiāng)里運輸大戶王健明日進千金，他看中了小娟，明天要去提親，還說小娟就是黃金鑄的，他也買得起。另有王副鄉(xiāng)長也看上小娟，他是縣政協(xié)主席的公子，在鄉(xiāng)里分管文教衛(wèi)生系統(tǒng)，方老頭怕很難拒絕。

　　林排長覺得頭暈，心窩發(fā)冷，他怕卷入復雜的漩渦，叫劉進先走，自己往回走。突然之間背后飄來甜脆的叫聲：山青哥，怎么給我脊梁看呢？怕你誤事，專程來接你。別擔憂，爹媽我已說服了。林排長聽了，心里熱烘烘的，不禁熱淚盈眶。小娟大方地挽住他說：不嫌棄就跟我走。一會兒輕聲地唱起來：哥哥你大膽地往前走哇！林排長被感染了，也跟著吼起來：往前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