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不思蜀：一晌貪歡忘故土

​1. 落日錦官城

公元263年深秋，成都城頭的銀杏葉落滿金階。蜀漢后主劉禪捧著青瓷酒壺，倚在雕欄上聽宮女奏《采菱曲》。遠處的錦江泛起細浪，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諸葛亮撫琴說的"靜以修身"，只可惜那時的自己不明白，這"靜"字里藏著多少山河破碎的預兆。

​2. 洛陽春宴

司馬昭的太極殿擺滿西域進貢的珍饈：葡萄美酒浸著瑪瑙杯，波斯烤肉串著金簽，甚至還有從大宛運來的汗血寶馬。劉禪被安排坐在最尊貴的位置，錦袍上繡著百鳥朝鳳的紋樣。當侍女捧來桂花糖藕時，他忽然想起成都街頭賣的椒鹽糖餅，喉頭涌起酸楚。

​3. 試探深淵

某日宴罷，司馬昭將劉禪單獨留下。鎏金博山爐的煙裊裊升起，他指著窗外嬉戲的孩童笑道："聽說蜀地的枇杷特別甜？"劉禪正要回答，卻見司馬昭身后轉出十二名金甲武士，鎧甲碰撞聲宛如雷鳴。他猛然驚醒，低頭看見自己腰間佩劍的穗子竟是用蜀錦織成。

​4. 問答如戲

"陛下可曾思念蜀國？"司馬昭的聲音像春日冰河下涌動的暗流。劉禪抓著案上金橘，汁水沾濕了奏折："此間絲竹歌舞，不遜錦官城。"話音未落，侍女捧來新貢的邛崍茶，翠綠的葉片在沸水中舒展如孔雀開屏。他忽然大笑，打翻茶盞，濺起的熱水在波斯地毯上燙出一朵猙獰的花。

​5. 金籠之囚

三年后的春天，洛陽城爆發瘟疫。劉禪住在華麗的昭陽殿里，看著窗外戴著青銅口罩的行人匆匆走過。御醫送來蜀地寄來的當歸雞湯，他舀起一勺卻想起成都的杜鵑花開了。當夜暴雨傾盆，他蜷縮在被褥里，聽著瓦當滴水的聲音，恍惚間以為回到了錦官城的雨季。

​6. 青史余燼

晉武帝司馬炎即位那年，有人從民間尋回劉禪當年穿的蜀錦襕衫。衣服領口殘留著桂花香氣，袖口繡著的鶴紋清晰可見。當朝重臣們圍著這件舊衣議論紛紛，唯有老宦官記得，那件衣服的最后一次主人，曾在重陽節把菊花插在金鑾殿的蟠龍柱上。